“唉,你们这帮家伙……”方晟围着办公桌转了两圈,道,“这样吧我们各退半步,你们让开路,我同意派几个便衣跟着,一旦发现不对立即掩护撤离,总行了吧?”
成刚心想总这样僵持不能解决问题,方市长实在想去南泽厂就遂他的心愿,到时加派人手就是了,便无奈道:
此言一出,秘书长们暗想于正运气来了,第一天就获得市长青睐,还愁以后没机会?
南泽厂位于鄞川区北郊,离工厂大门还有几百米就看到门口堆着高高的沙袋和箱子,前面东倒西歪树着各式标语:
誓与南泽厂共存亡!
厂领导吃里扒外,工人流落街头!
捍卫南泽,抵制国腾!
见这付阵势于科长有些胆怯,将车子停住,说要不等会儿,等公安那边部署的人手到位再过去?
方晟径直推开车门下去,笑道你还真以为我要特警保护?那样怎么跟工人对话?走,不信他们把我吃了!
离大门还有四五十米光景,守在门口的工人们露出警惕神情,为首三角眼大摇大摆迎上去,喝道:
“你俩是什么人,来干什么?”
“我们是市……”
于科长正待撒谎是市信访局的,方晟打断道:
三角眼大吃一惊,下意识退了两步,回头望望工友,上上下下打量方晟,狐疑道:
“你……你是咱鄞峡市的市长?”
方晟笑道:“不象吗,要不要看一下身份证?”
有个工人叫起来:“你要真是市长,应该把姓余的厂长抓起来判刑,那个家伙太可恶了,南泽厂就毁在他手里!”
“对,姓余的跟国腾暗中勾结,出卖咱南泽厂的利益,暗地里不知收了人家多少好处,外面包养四五个情妇,省城、京都都有他的别墅!”
还有工人说:“厂里的干部捞足油水,咱工人在他们眼里狗都不如,一账算清才算了多少钱?平均三四万,还要补交社保,咱这帮人辛辛苦苦在南泽干了几十年,就这样打发叫花子似的赶出门?”
方晟问道:“去年工资能正常发放吗?人均收入多少?”
旁边工人接着说:“几个月姓余突然说南泽厂不行了,要卖,转眼间就跟国腾签协议,说是价格都谈妥了,市领导也答应了,然后逼着咱解除劳动合同,一账算清!”
这可是新情况,方晟正待问个究竟,后面尘土飞扬来了十多辆小汽车,一直开到厂大门口才停下,有个身材魁梧的胖子忙不迭跳出来,指着工人们骂道:
“你们围着方市长乱说什么?还不赶紧把沙袋搬掉!”
三角眼喝道:“姓余的,南泽厂都卖掉了,少在咱面前摆厂长架子,滚一边去!”
余厂长干咳一声,从皮包里拿出一叠材料,照着上面念道:“尊敬的方市长,市相关部门领导,大家下午好……”
方晟不悦地说:“不要听长篇大论,你只须介绍三个问题,一是南泽厂业务经营和财务状况;二是为什么卖,为什么卖给国腾油化;三是拍卖款准备用在哪儿!”
余厂长当场吃了个大瘪子,窘得脸涨成猪肝色,放下材料想了很久,道:“受宏观调控和市场需求不足的影响,近三年南泽厂业务严重萎缩,订单只剩不到四分之一,去年净亏损……”
“是……呃……祝市长拍的板……”
方晟道:“郑市长分管工业,为什么拍板的反而是祝市长?”
余厂长又擦汗,隔了会儿道:“南……南泽厂是市属企业,破产必须要国资委批准,所……所以从祝市长那条线走的程序……”
“没……好像没……”
余厂长第三次擦汗,道:“南泽厂拍卖是协议价,2350万元,祝市长牵头找国腾油化谈的,之前接触过几家出价都比较低,大概一千百万的样子,郜总本着体谅市正府财政紧张、为国企困境分忧解难的原则……”
“宿舍区也在拍卖范围?”方晟冷不丁问,“那块土地什么性质?”
余厂长觉得方晟似乎是懂人性解剖的老中医,每个问题象敲在骨节上,生疼生疼,啧啧嘴解释道:
“整体打包拍卖,包括厂房、设备、宿舍区和南泽厂附属产业,宿舍区在厂区东面一点,属于划拨土地,三十多年前没明确用途,去年市长办公会处理历史遗留问题,让南泽厂交了笔钱转为民用了……”
余厂长道:“一来宿舍区已经抵押给银行,产权手续不太好办;二来宿舍区存在很多矛盾,还有部分住户已不是南泽厂职工,房改面临相当大的操作困难;三来去年厂里状况相当差,我们厂领导都在四处奔走,没时间弄这些……”
三角眼忍不住出言讽刺:“奔走什么呀?到泰国旅游,台湾九日游,夏威夷双飞十一日游,都是打着考察的幌子还带家属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