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亮气派的落地玻璃墙前,刘桂文正阴沉着脸接电话,半晌答道:
“冬哥,不是我妇人之仁,他俩毕竟跟在后面那么长时间,也替我赚了不少钱,落难之际跑过来投靠,能不收留吗?打发他俩溜,能溜得出去?从高速到车站到码头,到处都是警察的眼线,万一被抓住更糟!把他俩藏到我眼皮底下,好吃好喝供着,躲个半年一年都没问题,等风声过去再打发他俩远走高飞行不行?”
对方不知说了些什么,刘桂文气炸了,大声嚷道:“别说了冬哥,那种事我刘桂文绝对做不出来!”
客厅角落沙发蜷缩着仓惶逃亡的邱老板和江老板,两人不安地相互使眼色,良久,邱老板小心翼翼问:
“怎么了,文哥?”
刘桂文快步走到酒柜前倒了小半杯白兰地一饮而尽,道:“有人要我杀你俩灭口!”
“啊!”
刘桂文见两人紧张的模样,不禁叹道:“你们跟我七年了吧,还不知道我刘桂文的脾气?一直以来,我何尝亏待过跟在后面的弟兄?倘若想灭口,何必冒险把你俩带到我小情人住的别墅?早在那晚趁天黑几锤下去就完事了!”
刘桂文又倒了杯酒仰头喝掉,瞪着窗外足有五六分钟,缓缓道:“外面风紧,警察象疯狗似的到处盘查,道上也有人想把你们弄出来,所以……大家都得小心,一有情况及时转移,”他再倒第三杯酒,“只要有我在,谁也别想动你俩一根毫毛!”
“谢谢文哥!”
刘桂文说完出了客厅来到前院,小情人娇娇呶着嘴凑上前,嘀咕道:
“啪”,刘桂文劈手就是一记耳光,指着她骂道:
“不自在给老子滚!”
“是,文哥!”
与此同时,陈建冬也摔掉手机,愤怒地骂道:“不成器的纨绔子弟,关键时候掉链子!”
背后,意大利进口真皮沙发上半倚半躺着肖伟诚,懒洋洋道:
“他不肯灭口?”
陈建冬将身侧落地台灯踢得粉碎,怒道:“他说他绝对做不出来!nnd,我操他娘的!”
两人默然相对,隔了几十秒肖伟诚道:
“人有可能藏在哪儿?”
陈建冬如数家珍:“据我所知他在城区有五处房产,其中两套别墅,一套住的是小情人娇娇,在河滨花园小区;一套包养的女大学生,叫什么名字忘了,在龙湖别墅区,三处房产有两处在闹市区,不太可能藏人,还有一套专门用于收藏名酒名画,也不可能……”
陈建冬缓缓点了点头,肖伟诚立即起身出去,走到门口陈建冬盯在后面关照道:
“下手利索点!”
“明白!”
刘华默不作声进去,随手关门,定定看着眼前坐的两个人:
陈冒俊、肖治雄!
深叹口气,罢了,该来的总要来,是祸躲不过!
陈冒俊使个眼色,肖治雄会意,道:
刘华身体一震,喃喃道:“这孩子,做事为什么不小心点呢?”
“今年两家公司中的二十多个标段,资金都来源于桂文实际控制账户,有两笔五十多万,就是从桂文自己银行卡汇出,唉,你说桂文平时蛮仔细,怎么如此糊涂?这不是告诉人家自己就是两家公司实际控制人吗?”
肖治雄续道:“连天家女儿在英国读研,后年才回来,我们仨家儿子都是做生意的,可谓同一条线上的蚱蜢,出了事谁都跑不了,所以我和冒俊反复商量,并征求连天意见,决定全力保桂文!”
刘华不由色变,脱口道:“形势已恶化到需要硬闯的程度?”
“你还不知道?为防止桂文两个手下潜逃,公安局已全境封锁,逢车必查,”肖治雄摇头叹气,“本来建冬打电话给桂文,暗示把两个手下推出去当替罪羊,桂文硬要护着,这一来警方反而盯上桂文,唉……”
刘华脸色变幻莫测,好一会儿才问:“若保护桂文硬闯,有几成把握?”
“好,我这就打电话!”
刘华掏出手机,陈冒俊和肖治雄同时道:
“慢!”
刘华明白,儿子的事虽已说妥,他们更重要的话还在后面,遂沉住气问:“怎么了?”
陈冒俊说话了:“老刘,凭心而论,这些年我待你怎样?”
“你和治雄都是在副局长的位置上认识我,然后一步步升迁进入常委班子,我自认能力有限,无法助你俩更上层楼,不过十多年来我们仨家在生意场斩获不小,足以……过两辈子没问题吧?”
“在常委班子里,我们几个加上宫升联手作战,县委书记、县长都得让三分,虽说只是处级干部,在黄海还算有头有脸的人物,起码韩子学、方晟出现前装威作福了好几年,也是事实吧?”
“嗯……”
“眼下兵临城下,局势已危险到极点,若不壮士断腕将全军覆没,”陈冒俊深深吸了口气,“老刘,你们父子最早暴露,且证据确凿断无幸免之理,我们只能保一个,实在抱歉,老刘!”
刘华手指颤抖得夹不住香烟,烟头滑落到地毯上,悲怆地说:“你们……真逼我死?”
刘华颓然仰到沙发,瞬间象衰老了二十岁,哪有半分常委副县长的风度,良久声音嘶哑地说:
“怎么死?”